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饅頭
吳鈞堯這篇書評,看到幽微深處,同時又宏觀結構,寫得真好。提到為周夢蝶搵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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饅頭
吳鈞堯這篇書評,看到幽微深處,同時又宏觀結構,寫得真好。提到為周夢蝶搵鼻涕的那一幕,我忘記了,但是勾起很多回憶。
去看他之前,一定先去金山南路排隊買熱騰騰出籠的饅頭。
在他簡樸的客廳裡,我們就這麼對坐著。日光遲遲的下午,他一直講一直講,我一直聽一直聽,中間隔著酥軟的饅頭。他講得很慢,彷彿每一個句子都來自深處。不管說什麼,眼神都那麼認真、專注,好像全世界此時此刻就這麼一件重要的事:對你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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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默與栽種有時
2018/06/09 聯合報 吳鈞堯

我難忘的一件龍應台事,是她擔任台北市文化局長,於詩歌節朗讀活動時,「營救」周夢蝶。感冒的周公在台上打了個噴嚏。怎麼談詩、讀詩都不重要,而是老人家拖著兩條長鼻涕,孤單而無助。眾人不知如何是好時,龍應台不加思索走上前,拿紙巾幫周公搵鼻涕。她隨侍在側猶如女兒,直到朗讀完畢,才窩著一攤紙團回座。

龍應台理性、銳利,雖不乏寫長輩與子嗣的深情佳構,但一個轉身,她是文化局長、文化部長,是生命永遠的提問者。龍,不高大,但在吾輩眼中,看她、聽她,都是仰望。《天長地久》有個難忘情節,立院質詢前的火躁時刻,老父親來電,「女兒,你好嗎」,龍應台說聲「沒空」,掛了電話。電話被掛的「嘟嘟」聲,響在龍的文章,但主、客易位了,她才是被掛電話的人;她誰也不是,不是部長、作家,只是一戶人家的女兒,這是《天長地久》的基調。女兒暫結台北忙碌生活,南下屏東潮州,粗搭宅院,陪伴失智了、行動不便的老母親。

《天》的架構複雜。以十九封寫給「美君」的信件為主體,搭配二十世紀初與母親息息相關的世界大事、日記與手稿、生活與歷史照片等,經、緯作記,標示了每個人的生命座標。照顧長者,飲食以外、醫療以外,就是長長的陪伴。真正奶過子女的母親才會明白,照顧幼兒的艱難不是調查奶粉成分、觀其糞便或稀或硬,而是孩子無法言語,時間從容地顯其巨大、生硬,而且常帶悲傷。幼兒學爬學走學說話,天長地久才開始,但老父與老母,他們的人生已經過於曲折,難以消化的不單是食物,一字、半音,都難。

世界漸漸陌生,成年的孩子才剛要靠近他們。陪伴,在生、死兩頭,一個正要茂盛、另一個漸趨衰竭。作者站在生命的平衡桿上,她描述母親的模樣:童年的木頭書包,母親記寫日本兵炸死小孩與婦人,七十歲那年隆鼻、紋眉、紋眼線,老夫婦倆到德國旅遊等。母親該是什麼模樣,現實如鑿刀,把人刻得又老又深,畫龍點睛處,卻是七十五歲回鄉時,沉睡的水再度回到眼眉。在母親的生、老、病過程中,龍應台思考一個人,也深思每一個人。生死道場中,幾千、幾萬年都不是距離,何況僅是幾十年的生死域,所以,龍應台的信是給「美君」,而不寫上「敬愛的母親大人」。

《天長地久》以陪伴母親之實,叩問更多的生命事實,「父親教我以『死』,母親誨我以『老』」,你、我都非永恆,如何在時空長軸,以我們的肉身,作為孩子的啟示?「古詩十九首」,「感於哀樂,緣事而發」,「美君十九信」,我以為是「私愛為本、慈悲為徑」,在交織的十字路上,我們可以被愛,更能夠愛人。

https://reader.udn.com/reader/story/7049/3188120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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